一、案例简介

小乐通过贫困专项进入建筑系学习,父亲是所在县城的一名检察官,母亲因身体欠佳待业在家。总体上,小乐入校以来表现良好,成绩中等,没有明显的学业困难或心理问题,但性格较为内向,不热衷参与课外活动。小乐从未表露过转专业的意向,大一时也并未报名参加自主转专业考试。

2019年10月底的一天,小乐来到办公室找我,称自己身体不适,想开张假条。我观察到小乐面色苍白,精神恍惚,便关心她的身体和心理状态,小乐却十分抗拒不想多说,只想尽快得到一张假条。在反复追问下,小乐突然情绪失控,崩溃大哭,哭诉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小乐最初选择建筑专业只是听从父亲的安排,但是建筑专业区别于传统理工科,重实践的教学方式和多元化的评价体系让小乐十分不适应,所以专业学习对她来说特别吃力。上大学前成绩一直在班里名列前茅,进入大学后,竞争激烈,难以拔尖,所以情绪长期处于低落状态。小乐个性要强,不愿让父母失望,所以她不想轻易放弃本专业的学习,一直咬牙坚持,还放弃了自主转专业的机会。繁重的学业压力、平庸的专业成绩、无形的家庭压力、沉重的心理负担等多种因素的叠加,最终导致小乐的身体和心理都不堪重负,出现了失眠、多病、中度抑郁等症状。她开始想要逃避这一切,旷课、迟交或者不交作业的现象频繁发生。

在和我的谈话中,小乐多次表示对建筑专业的学习十分反感,提出退学复读的想法,关于自己的人生和未来表现得十分消极。

二、案例分析

小乐同学这样的情况在现实工作中并非个案,当前大学生退学现象日渐增多,退学原因可主要归纳为以下五类:一是对学校没有归属感或对专业缺乏认同感;二是受主客观因素影响,心理压力巨大,精神不堪重负;三是自身学习的主观能动性不强,导致学业荒废;四是家庭原因;五是个人急于进入社会锻炼而放弃学业。就本案例而言,缺乏专业兴趣是小乐想要退学的根源,自身的心理问题以及来自父母无形的压力也进一步加深了她退学的想法。

(一)淡薄的专业兴趣

关于建筑专业,小乐的父亲只是从同事的只言片语中听闻该专业就业前景好、薪资待遇高就推荐小乐选择,小乐本人对建筑专业没有进行更多的了解,盲从了父亲对自己专业的安排,总体上,小乐和父母对于建筑专业都知之甚少。在当初专业的选择上,小乐没有综合自己的兴趣爱好、优势特点、未来发展等多种因素进行考量。

建筑专业的学习有别于传统的理工科教育,学生不只是接纳老师的讲授,还需要在一个复杂多元的评价体系中自我寻找教育增值点。由于缺乏了解和准备,小乐难以适应建筑专业的学习模式。随着专业学习的不断深入,学业压力越发沉重,学习热情日渐低落,对本专业的负面情绪逐渐加深。

(二)自身的心理问题

小乐在入大学前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没有承受过较大的学习压力,也从未经历过重大的学业挫折。小乐认为自己的付出和取得的成绩不成正比,对自己的学习能力产生强烈的怀疑,自信心遭受重大创伤。

小乐性格内向,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绪,不善于向老师或者同学求助,内部的情绪和外部的刺激日积月累,使得不良情绪累积到了心理防御的临界点,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问题。这已经影响到了小乐正常的学习和生活。

(三)无形的家庭压力

当学习遭遇困难和挫折时,担心对家庭产生负面影响,小乐选择不与家人交流在校的真实情况、内心的真实想法和情绪。同时,她担心自己一旦转专业或者退学,会对父母造成巨大打击,对家中经济情况产生额外的压力。小乐和家人之间的交流障碍使她背上了沉重的思想包袱。

根据以上的分析,解决小乐的问题需要多管齐下,包括:加强专业引导,努力培育其专业志趣;关爱心理健康,帮助其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念;形成家校联动,帮助她做好与家人的沟通交流。

三、教育过程

鉴于目前小乐已经出现严重的心理问题,如不及时干预可能引发严重后果,因此首要任务是安抚小乐的情绪,做好其心理疏导。小乐产生退学想法的根本原因是她对建筑专业缺乏兴趣,因此要加强专业引导,树立其专业志趣。此外,与家人之间的隔阂、沟通不畅也是她的一大思想阻碍,因此辅助手段是加强其和家长的沟通交流。

(一)关爱心理健康

首先,安抚小乐当下失控的情绪,对于她所感受到的压抑、失落、焦虑、抑郁等负面情绪表示理解和接纳,给她一个发泄、释放压力的空间,让她吐露心中压抑已久的真实想法和情绪。其次,缓解小乐的“完美主义”观念,让她接纳自己的不完美,客观看待自己的优势和短板,帮助她接受大学以及社会的多元评价体系,端正学习态度,重拾学习动力。最重要的是,帮助小乐理性客观地看待心理问题,督促她及时接受治疗,尽快恢复心理健康,回归生活正轨。

(二)加强专业引导

我邀请班主任张老师为小乐进行专业解疑。张老师从建筑行业从业者的角度介绍了建筑专业的专业性质、就业方向以及未来的发展前景,从专业教师的角度介绍了建筑专业的培养计划、课程安排以及专业要求。张老师还对小乐目前遇到的学业问题进行了细致的分析和指导,希望解决小乐的实际困难。之后,我又与小乐多次谈心谈话,劝解她大学学习最重要的是学会思考问题的方法,只要扎实学好了技能,任何专业都可有所作为,要积极、客观地看待建筑专业的学习,在专业特点和个人兴趣之间寻求更多的相通点、相似点。讲解专业问题之余,也委婉地提醒小乐复读未必能实现自己原本的期望,完全可以通过辅修、第二专业学习、跨专业考研等多种途径来实现专业的跨越,最重要的是不要浪费大学的每一天。

(三)形成家校联动

我第一时间与小乐的父亲取得联系,详细说明了小乐目前的状况,建议其家人尽快和小乐进行面对面的沟通交流。小乐父亲非常重视,隔天就来到上海陪伴开导小乐。我也与小乐父亲进行了面对面的交流:一是劝导他以小乐个人身心健康为首要,其次才是孩子的学习成绩和未来就业;二是不论小乐最终如何选择,希望家人能给予她最大的支持;三是平时和孩子保持交流,积极关注孩子的思想动态,全面了解孩子的需求。

通过专业老师、家长等多方面的共同努力,小乐对于建筑专业的反感情绪有所缓解,愿意在建筑系再尝试一学期,如果在学习生活过程中遇到困难会和专业老师或我及时沟通。这一学期中,我通过小乐的班主任、室友、班级同学密切关注她的动态,也定期和她的父亲保持联系。学期结束后小乐仍明确表示不喜欢建筑专业,执意要退学复读或者降级转专业,家人也对小乐的选择表示理解和支持。由于小乐不符合学校转专业的相关规定,最终只能退学。

后来,通过小乐父亲,我得知小乐已经在当地的一所高中开始复读,心理问题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她想要学习法律专业,像父亲一样成为一名检察官。

四、总结反思

造成大学生退学的原因往往是多方面的,调查显示,对所学专业缺乏认同感是一大主要原因。专业认同感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维度:一是对专业的了解或认知,这是产生专业认同的前提和基础;二是对专业的态度和情感,即对所学专业的态度是否积极,是否满意和认可所学的专业;三是学习专业的动机及其学习行为;四是由以上维度产生的学习效果。学生缺乏专业认同极易产生倦怠感、减弱学习动机,进而减少对专业的投入,学生难以处理学业中暂时的挫折,最终影响到个人的成长。

良好的专业认知教育是达到专业教育目标的重要基石,是高校人才培养工作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可从几方面着手提升学生的专业认同感。

(一)加强低年级新生的专业认知

有相当一部分同学选择专业时是像小乐这样听从父母的安排,对于专业的了解十分欠缺,对于专业的学习保持着不确定的心态。工作中,要抓住新生刚入校时的灌浆期,尽早开展培养计划解读、职业规划培训、专业实验室参观、知名企业走访、毕业校友访谈、名师大家讲座等活动,让学生对专业进行较为全面的了解,加深对本专业的认知,明确自己的学习目标,树立远大的行业理想信念。

(二)加强中高年级学生的职业规划

中高年级学生容易产生自我定位的迷茫,要从求职升学、创新创业等方面进行引导教育,开展创业教育培训、课题科研实践、企业实习实践等活动,帮助学生提升专业综合竞争力,逐步增强其对专业行业的认同感。

(三)加强困难学生的学业辅导

学习经验是学生专业学习兴趣的重要变量。小乐的成绩不理想、专业学习吃力是造成她学习热情减退的原因之一。建立与各个专业特点匹配的学业指导长效机制,真正帮助学生明确学习目标,找对学习方法,提高学习成效,才能促进学生个人的进步。这部分需要依靠专业教师力量、朋辈榜样引领等多方面共同发力。

(四)加强家长和学校间的沟通联动

学校和家长紧密联系,协同联动,第一时间发现学生的问题,准确切入问题核心,可以事半功倍地解决问题。本案例中,小乐在进入大学之后很少和父母进行深层的交流,家长并不了解孩子在校学习、生活、人际关系等方面的状况,难以对孩子进行适时的引导、疏导。家长要及时与孩子沟通,推动孩子形成正确的学习态度和择业观念。

案例作者：聂唱，上海交通大学设计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