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华华

2020年9月，在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召开前夕，习近平总书记赴湖南大学岳麓书院考察调研。总书记表示，自己对岳麓书院一直心怀牵挂，对岳麓书院在中华文化传承中的地位和影响很有感触。总书记指出，毛泽东的实事求是思想就来源于岳麓书院，岳麓书院是党的实事求是思想路线的策源地。准确理解岳麓书院与实事求是思想路线内在关系是学习贯彻习近平总书记考察岳麓书院重要讲话精神必然要求，是新形势下认识书院、研究书院、拓展书院功能作用发挥空间的必然要求，也是党史学习教育中具有湖大特色和书院特色的重要内容。学深悟透实事求是思想路线的文化之源、发展脉络和精神实质可以从岳麓书院在中国文化史上的作用、湖湘文化研究的地位以及作为人才培养的千年学府这三个维度入手。

作为中国文化创新发展的基地，岳麓书院为实事求是思想路线的形成提供了丰厚的文化滋养。“实事求是”最早出自东汉史学家班固撰写的《汉书·河间献王传》，其在《汉书》中的最初意涵就是用来表彰刘德治经“扎实牢靠、力求真确”的精神。作为党的思想路线，“实事求是”从一开始就来自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文化的生长演进尤其内在脉络和科学规律，自北宋开宝九年（公元976年）岳麓书院创建，千百年来无数心怀梦想的中华读书人汇聚到这里，把岳麓书院变成了中华文化史上孕育思想、创新学术的基地。南宋时期，著名理学家张栻主持岳麓书院，形成了学界颇负盛名的湖湘学派；理学集大成者朱熹两次在岳麓书院讲学传道，将岳麓书院学术鼎盛、文化繁荣的历史局面推到了一个新高度；明朝中后期，岳麓书院又因其在学术界的崇高地位，再度发挥其重要学生研究基地的作用，吸引了“心学创始人”王阳明及其弟子王乔龄、张元忭、季本、邹元标等学者前来讲学，成为了心学传播的大本营；清朝乾嘉学术大型，岳麓书院又成为考据学的基地。正是因为“千年弦歌”不辍的岳麓书院凝聚了读书人的梦想，才在晚清不断适应形势变化，最终用二十多年的时间从传统书院改制成为了现代大学。1916年湖南公立工业专门学校迁入岳麓书院，留学德国的博士宾步程担任校长并题写“实事求是”匾额并作为学校校训。至此，“实事求是”终于在一个中西文化兼习的学者手中完成了从古籍中的文字到岳麓书院匾额的华丽转身，做好了即将与青年毛泽东心神交汇的准备。

作为湖湘学派的理论重镇，岳麓书院传承了实事求是的治学精神。岳麓学子一直秉承着“实事求是”的治学精神。湖湘学派的代表人物胡宏和张栻最先对“实事求是”进行了创造性诠释，胡宏极为强调经世致用，他曾说：“学者，所以学为治也”，强调儒士“以古人实学自律”，做到“行之行之而又行之”；张栻一直强调“圣门实学贵于践履”，他认为“儒者之政，一一务实”。明代岳麓学子王夫之热心倡导“实学”，他认为儒士应该要“以实行出实效”并指出“行可兼知，而知不可兼行”。清晚期，以魏源、曾国藩、郭嵩焘等为代表的岳麓诸生面对着“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进一步发展了“实事求是”的思想。魏源主张天下士人要“以实事程实功，以实功程实事”。郭嵩焘则认为“格物家讲求化学，实事求是”，他曾在日记中写道：“西人格致之学，所以牢笼天地，驱役万物，皆实事求是之效也。”而曾国藩认为“夫所谓事者，非物乎？是者，非理乎？实事求是，非即朱子所称即物穷理者乎？名目自高，诋毁日月，亦变而蔽者。”他对“实事求是”的解读已经跳脱出传统经学和理学的视角，将“事”与客观事物，“是”与客观事物的内在规律，“求”与研究探索统一起来，使“实事求是”由一个考据学的命题成为哲学上的认识论命题。这个解读与毛泽东1941年在《改造我们的学习》中对“实事求是”的诠释非常接近。可以说，千百年来岳麓学子们一直在传承和创造性地诠释“实事求是”精神，他们接续奋斗，终于将“实事求是”的思想火炬传递到了毛泽东的手上，并经由毛泽东的伟大改造成为了我们党的思想路线。

作为人才培养的千年学府，岳麓书院对毛泽东思想的孕育和形成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岳麓书院实事求是的治学精神、湖湘文化经世致用的传统精神，对毛泽东实事求是思想的孕育和形成产生了深刻影响。青年毛泽东自1911年春来长沙，就经常和同学友人往来于岳麓书院与湖南第一师范之间，沐浴于书院浓厚的文化氛围之中。1916年至1919年，他曾数次寓居于岳麓书院，在杨昌济先生引导下，青年毛泽东对中国传统文化“实学”思想非常感兴趣，他的《讲堂录》记载了杨昌济等老师的讲课内容，如曾国藩“不说大话，不好虚名，不行架空之事，不谈过高之理”等言论的记载，并分析评论说，“古者为学，重在行事”“闭门求学，其学无用，欲从天下国家万事万物而学之”。这说明青年毛泽东在杨昌济的影响下已经初步认识到了实践是认识的来源，理论认识是为了指导实践，实践是认识的目的，为他以后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的提出奠定了基础。可以说，青年毛泽东在岳麓书院熏陶下形成的文化性格对他阐释全新的“实事求是”命题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除此之外，岳麓书院对毛泽东思想的形成还有许多具体而微的体现，如：岳麓书院讲堂刊立着的乾隆年间山长欧阳正焕所书“整、齐、严、肃”碑与毛泽东为抗大所提校训“团结 紧张 严肃 活泼”一脉相承，而岳麓书院自南宋张栻所倡导并传承至今的“传道济民”人才培养目标与毛泽东所提出的党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也有着深刻的联系。

惟楚有材，于斯为盛。千年学府岳麓书院之所以成为党的实事求是思想路线的策源地，正是因为岳麓书院凝聚了读书人的梦想，汇聚了天下英才，在千百年的发展历程中承载了实事求是的治学精神，承载了优秀传统文化。新时代的我们必须进一步增强政治自觉和文化自觉，奋力擦亮新时代岳麓书院品牌，将岳麓书院打造成新时代经世致用人才培养高地、国学研究高地、中华优秀历史文化传播高地，续写新时代岳麓书院大文章。

（作者系岳麓书院党委副书记）